圣誕節前，熱火主場迎戰籃網，在比賽的第二節，熱火后衛德魯-史密斯在一次變向過人時突然腳底打滑，摔倒在地。

這次意外的受傷，結果是令人揪心的：德魯-史密斯的診斷結果是跟腱撕裂，他的2024-25賽季，提前結束了。

這當然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，但發生在他身上，更加殘忍：就在一年前，德魯-史密斯在對陣騎士的客場比賽里，不慎踩到板凳席地上的一張紙，導致失去平衡受傷，那一次，他遭遇的是右膝十字韌帶撕裂。

也就是說，在籃球運動中，最可怕的兩次傷病，他連續兩年都遇到了。

如果不是這次意外，德魯-史密斯本該擁有著光明的前景：熱火交易走了托馬斯-布萊恩特，需要補充一個正式合同，德魯的轉正只待正式宣布——在12月份，他已經贏得了斯波爾斯特拉教練的信任，幾乎打滿了連續6場比賽的整個第四節——

第一場是大勝湖人的全部12分鐘末節垃圾時間，他用3分3籃板3助攻1搶斷和無數次不惜命的拼搶讓教練組看到了他的價值；接下來對太陽、對騎士、對猛龍、對活塞、對雷霆，這些比賽雙方都纏斗到了最后時刻，而在第四節，領防對方箭頭人物的，永遠是這個熱火的12號。

對活塞那場，是德魯本賽季最精彩的一戰：他在31分鐘時間里完成了6次搶斷，其中第四節4次，限制了坎寧安的發揮。比賽雖然輸了，但德魯的努力讓教練組都看在眼里，而他在連續三場里分別送出6次、2次和4次搶斷的表現，也足以證明他配得上一個首發位置。

哪怕他拿的只是一份雙向合同。

世界是殘酷的，熱火很快宣布，轉正了今年的落選秀，之前只打過14分鐘的凱沙德-約翰遜，然后按照原本的計劃，用雙向合同簽下了下屬球隊的以賽亞-史蒂文斯。?

在NBA?，從來不缺少努力等待機會的年輕人，有機會隨時會有人頂上來，只是這段美好故事里，沒有德魯-史密斯的身影了。

是的，在德魯身上，你能看到截然不同的兩個面。一面是命運對他的太不公平，讓他遭遇了那么那么多的挫折，但另一面卻是，這條硬漢，在被一次又一次擊倒之后，又總能一次又一次地站起來。??

把時間拉回到2023年的11月23日，當德魯-史密斯感受到膝蓋的劇烈疼痛時，他說在那一瞬間，他的心臟仿佛也被狠狠扎了一下。

他還是等到了那個殘酷的消息：熱火裁掉了他，這是他短暫的第三年職業生涯里，遭遇的第五次裁員。

會好起來嗎？誰也不知道，德魯當時很清楚自己的處境：當時的他第一次拿到NBA的標準合同，也的確成為了熱火隊的輪換一員，但在NBA的運行機制里，特別是在熱火這臺龐大機器里，所有零件都是可以被替代的，而他之前，就是這樣替換進來的。

他不是天之驕子，在高中也不算大明星，最開始選擇的埃文斯維爾大學已經30多年沒有出產NBA球員了。他在埃文斯維爾打了兩年，然后轉學去密蘇里大學打了兩年。算上蹲球監的一年，五年大學過后，他已經24歲了。

2021年，他毫無意外地落選，然后加入了熱火的夏季聯賽球隊，拿到了熱火的合同，然后在季前賽結束之后被裁。根據exhibit-10合同的規則，他的下一站是熱火下屬的蘇福爾斯天空力量隊。但在天空力量打了兩個月之后，他遭遇了膝蓋的大傷，賽季報銷了。

天空力量裁掉了他，這是他新秀賽季第二次被裁。?

下一個賽季，2022年10月，德魯和熱火簽下雙向合同，11月13日被裁，加入天空力量；11月25日再次和熱火簽下雙向合同，12月11日再次被裁，加入天空力量。在前兩個賽季，關于他的新聞大致雷同，只是改下時間。他在熱火一共打了5場，在天空力量打了18場。

籃網給了他一份雙向合同，然后打到了賽季結束，沒有續約他，到了2023年的夏天，他又回到了熱火，還是雙向合同，不過在賽季開始前，這份合同轉成了正式合同。

然而一個月后，他就遭遇了十字韌帶撕裂。

斯波爾斯特拉大為光火，因為騎士的速貸中心為了盡可能拉近球迷的觀看位置，沒有給板凳席留足充分的安全距離，球場地板和板凳席中間也有一段危險的臺階：“那塊場地一直都很危險，我不知道有沒有人以前傷過，但是每一場我們覺得，這是一場隨時可能發生的事故，球員在場上跑著跳著，突然從懸崖上掉下來。”

德魯成了那個不幸的人，他先是踩到臺階，一腳踏空，又踩到了散落在地上的紙張，失去重心的他，一條腿在倒地的瞬間出現了可怕的彎折。

賽季報銷，第五次被裁。此時的他沒有合同在身，要面對漫長的復健期，要從頭開始學著走路。但德魯沒有放棄，他向熱火申請，留在隊伍當中。在訓練場里，當他的前隊友在備戰NBA的比賽，德魯-史密斯則在無人注意的角落，堅持做著嚴格的康復訓練計劃。

熱火贊揚了他的堅持，在7月份與當時還無法正常行走的德魯簽下了雙向合同。斯波爾斯特拉特意在采訪里談到了這位硬漢：

“你不想看到任何人受傷，但我們都對他的旅程還有他所克服的一切，懷有最高程度的深切敬意。去年，當這里沒有其他人時，我一直在球館里，他晝夜不停地進行著廣泛的治療和康復。他就是擁有令人難以置信的毅力。你一定會敬佩像德魯這樣的人。”

這段漫長的康復期長達13個月，他趕在賽季開始前又站在了隊伍當中。原本的9號球衣現在穿在了新秀拉爾森的身上，德魯選擇了12號，這是他在大學里能蹦能跳時候穿的號碼。

但拿到這份雙向合同的時候，德魯對自己，產生了巨大的自我懷疑。

“我常常會問自己，‘這就是我想要的嗎？’我感覺每一天，都在和我最初的目標距離越來越遠，當身邊的人都在大步向前時，我卻在原地踏步，這種感覺真的讓人太沮喪了。”

“可能比這個感覺還糟，我以為的籃球之路，是一步一個腳印，一點點進取的。從落選秀，到雙向合同，到正式合同，到合格的輪換球員、主力之類的，但在我身上，是剛剛有點起色，就被裁；又是雙向合同，又被裁；我好不容易拿到了正式合同，可是現在，我又變成了雙向合同，在心理這一關，我真的不好接受。”

他說不是因為自尊心，這個坎他已經克服了。他跟自己說，“能拿到雙向合同，也是萬里挑一的佼佼者啦！”但是另一面，他又有新的困難，需要自己去解決。

“未知性，前路很渺茫，一眼看不到頭，他們可能隨時都會放棄你，可能是一筆交易，可能是薪資結構問題，也可能是突然有了新戰略，而你有時候只能等到一條通知，然后你的目標和前景，就都沒了。”

但隊友們的鼓勵，和教練的贊賞，讓他重新產生了對籃球的熱情。

“教練跟我說，‘我們從來不看你的數據有多漂亮，我們看中的是你在防守端讓對手感到難受的本事，你用正確的方式打球，你能做得比別人都好’。”

他從板凳盡頭出發，做好每一堂訓練課，等待著機會。在熱火，輪換陣容從來不是固定的。在12月份，他等來了自己的表現機會，這是真正重要的一場，對手正是他去年受傷時面對的，騎士隊。

德魯打滿了最后一節，砍下了11分，其中包括一個鎖定勝局的三分球，還有兩次關鍵的保護球權。

熱火拿下了東部第一的勁敵。

記者們沖到更衣室，挨個采訪比賽的重要角色，德魯打算像往常一樣讓出地方——拿著雙向合同的球員，在主場甚至沒有獨立的更衣柜。他正往外走，被阿德巴約推了回來。

“我以隊長的身份命令你，給我好好接受采訪！”阿德巴約笑著對他大吼。

“我認為這絕對是一個圓滿的結局，”史密斯說，“能有這樣的時刻真是太好了。”

“這就是他每場所做的，”斯波爾斯特拉說，“制勝球有很多種類，可能是進攻籃板，可能是空切，也可能是轉移球、搶斷、攔截、破壞球權，有時候它們不會出現在技術統計里，但是看了球的人都知道，‘就是他完成了制勝球！’”

“我們互相鼓勵，互相慶祝，”德魯說，“沒有人告訴我一定要做什么，但我們都知道，所做的所有事情，都是為了贏球。”

溫馨的時刻依然是短暫的，跟腱的撕裂讓德魯不得不結束這段美好旅程，和去年一樣，面臨著又一次手術，和漫長的復健。

只是這一次，熱火沒有立刻裁掉他。

他還會和之前一樣，在同一塊球場里，和隊友們互相打氣，堅持完成每一段復健的課程。

傷病是殘酷的，但有一點卻如此真實：在熱火的球隊文化里，苦練永遠是第一位的，鄧肯-羅賓遜曾經說過熱火的一趟訓練課比季后賽的強度還大，簡直就是地獄模式；吉米-巴特勒嘲笑過別人害怕熱火的訓練強度不敢來這打球；哈斯勒姆甚至對著鏡頭明確表示，“這里不適合每一個球員。”

而在萊利和斯波的理念當中，能堅持訓練課，留在陣容中的，每一個都是鋼筋鐵骨的好漢，而能得到全隊認可，還能被球隊再次簽下來的，一定是硬漢中的硬漢。

那么這一次，德魯-史密斯也依然能擊敗傷病，滿血回歸。正如他在上一次受傷之后所說的——

“在我的籃球之旅中，我從未真正感受到沮喪，”他這樣說，“我的內心深處永遠只有感激。我想辦法留在隊伍中，找到自己的定位和角色，去為每一場勝利拼盡全力，人生中有很多很多的大事等著我去完成。”

“只要希望還在，我絕不放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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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文/文若）